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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花清远这向来不喜欢应酬,他觉得但凡应酬,都避免不了牵扯多方面的利益,特别对方还是那种摸不清楚根底,且还包藏着一肚子坏水的txt下载。

    花清远应田中浊三郎之邀,前往日本宪兵队赴宴。程蝶衣不放心,想要跟着。花清远哪里肯让。

    当日本宪兵队是什么好地方吗?那是虎狼窝,多少中国进去,就再也没有出来过。那里高墙电网,处处透着血腥阴森的地方,他如何舍得叫程蝶衣受那份沾染受那份惊吓。

    “田中浊三郎没按什么好心,他若真心想请,请去他家里就是了,何苦把往宪兵队里请,不过,大可放心,他不会对怎么样的,毕竟救过他的妹妹,”花清远耐心地和程蝶衣解释着,“一个可去探探他的虚实,若随一同去了,有身边,必会分心的,面且也不想田中浊三郎看到。”

    花清远的个印象中,日本的精神世界……太乱套了。那是一个混乱而神奇的国度。他无法用语言来形容。该提防的,他必须得防。

    程蝶衣哪里能不明白花清远的心思,他只是不放心花清远一个去,却也清楚,他即使陪着花清远去了,也帮不上花清远什么忙的。

    哎,只是他陪着去了,到底比家里,安心许多。

    他帮着花清远整理着黑白条纹的领带,勾起弯弯的嘴角,说:“当是谁,都如一般,看着,就打的主意?”嘴上这样说,心里却是美滋滋的。谁不想叫着自己的爱,如宝如珠的重视着自己呢。

    “的主意自是只有能打的,”花清远说着,拉住程蝶衣勾他西服领处的手,紧紧握着,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程蝶衣,贴着他的脸颊低声说:“谁敢打的主意,就送他去地狱,还是十八层的。”

    花清远脸上笑得如沐春风,就是这寒冬腊月里,任谁看到,都不会以为他说的是真的,一句玩笑而已。

    只有程蝶衣这个枕边最是清楚,关于自己,花清远说的话,从来都是真的。对自己尤其真。

    程蝶衣微愣的瞬间里,花清远轻轻地印了一吻程蝶衣的脸颊处,程蝶衣这才回过神来,一把推开他,嗔道:“别闹,孩子还呢。”

    被程蝶衣推了一下的花清远,顺势退后一步,却还扯着程蝶衣的袖子说:“没关系,孩子看不到,”还瞄了一眼临窗书桌处,端端正正坐着描红的小笙。

    感受到花清远的目光后,小笙很乖觉,连忙垂下头去,装作一切没有看到,陷无知无觉的梦幻神游中。

    嗯,花清远很满意,这孩子越来越懂事了txt下载。

    日本宪兵队的大门,不是谁都好进去的,花清远的车被拦门口,司机按例递过去请贴,门口岗哨的一个日本兵又打了一个电话,这才放他们进去。

    司机把车停到距离台阶不远的地方,花清远一个下了车,下车之前,他关照司机,“不要下车,不要随便看,等出来,咱们就走。”

    司机连忙应着,他当然懂得这是什么地方,原有的烟瘾都退了一半。原本等花清远时的中场一根烟,彻底可以省略了。

    花清远走到台阶下面时,抬头看到台阶上面,站着一位穿着一身赭黄色日本佐官军装的青年,约三十岁左右,身高一米七过些,算是当时日本平均身高的中上游了。

    走近了几步,看得更清楚了。

    这皮肤微黑,五官不俊却布排得很好,彰显出一股子勃勃英气来,夹杂出一丝他自己都不一定察觉到的傲慢。

    花清远不用问,也猜到这是谁了,笑着拱拱手,“田中大佐?”

    花清远打量着田中浊三郎的同时,田中浊三郎也细细看着花清远。

    花清远穿着一身低调的黑色西服,无纹无饰,只扎着的领带是黑白条纹相间的。

    花清远面色白晳,五官清俊,算不得多么好看的物,却自有一番风雅,那似揉和骨子里头的温和淳润,灼灼耀眼,怪不得静子会心生好感。这男,从里到外,很有得瞧。

    “花先生,”田中浊三郎也学着花清远的样子,拱拱手,然后让开一步,道:“请!”

    花清远也不客气,抬脚就往里面走,田中浊三郎愣了一下,没想到花清远会如此痛快,好像来的地方不是日本宪兵大队,而是谁家的后花园似的。这种胆量和坦然,让田中浊三郎有点刮目相看。是以花清远走近去两步,田中浊三郎才追了过去。

    花清远的步速虽大,但不快,他用眼角的余光左右瞧了瞧。

    楼内主厅处是圆型攀上的木制台阶,左右长廊延伸出二十几米,两头各还有直上直下的步型梯。

    往来间,有穿着制服的也有穿着便衣的,神色匆匆,偶尔有那么一、两个会瞄上他一眼,却看到他后面紧紧跟上来的时,快速地低头快速地走过。

    花清远走到楼梯处时,停住了脚步,恰好田中浊三郎也走到了他的身边。

    “的办公室三楼,里间是的休息室,”这回是田中浊三郎先上了楼梯,花清远跟后面了,只听田中浊三郎问道:“下听说花先生英国留过学?”

    田中浊三郎调查他,花清远并不觉得奇怪,否则也不会一张请贴把他请到这里来啊。

    他微笑着点头,“说是留学,不过是名头好听些,其实是去混日子了,花某瞧着田中大佐精气十足,不知是出于哪所名门呢?”

    田中浊三郎并不隐瞒,直言道:“德国陆军学院。”

    “花某虽未亲身去过,但听此名头,便觉得如雷灌耳了,”花清远抱了抱拳,“花某英国学得是纺织,当时学得就不用功,如今早就忘光了,不如田中大佐学有所用。”

    花清远这话说得见棱见角,田中浊三郎如何听不出来。他们两这般的关系,这本是浓浓的讽刺,偏偏花清远的语调是温温和和的,叫挑不出来毛病。

    田中浊三郎心里明白,面上却不显,很是敷衍地说着,“还好还好。”

    两个这般说了几句,外瞧着很是热情,其实他们两个心里清楚,他们各有心思。

    到了三楼,主请客让,很自然地拐进了田中浊三郎的办公室。

    这间办公室很大,正中摆着宽大的办公桌椅,右侧临墙的一面有一套真皮的组合沙发,沙发中间围着同色系,木制的雕花长茶桌。沙发上方的墙上,挂着一幅巨大的中国山水画,落款是石涛。

    石涛这个,花清远是听过的,清代山水画的大家了,只是瞧着这墙上挂的,不像真迹。自己文化修养不高,确定不了,要是袁四爷瞄见了,能指点出来一二的。

    沙发对面,是明亮的玻璃窗,窗下面养着一排绿叶植物,枝蔓俱是那种张牙舞爪的,拼命向前延伸,想要抓住些什么,前方却只有茫茫的空气。

    “花先生这边请,”田中浊三郎往里几步,推开一扇书格,花清远这才注意到田中浊三郎之前说的休息室,竟是这么一间隐秘的地方。

    花清远的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,这要是让他们家蝶衣知道,怕是得闹到捅穿房顶。

    再说了,也没见过有谁第一次请,就往密室里领的。这多有说不清楚。花清远可不信田中浊三郎调查他的资料,没写着那一条他是‘好男色’的。

    “田中大佐,这……这不太好吧,”花清远稍稍地后退了一步,“男先前就有话交待,绝不许和别的男共处这么小的一间屋室的。”

    这回轮到田中浊三郎的嘴角犯毛病了,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花清远会大刺刺地把话说出来,毫不忌讳,倒把他说的不自了。

    这一招原是他试探花清远底细的,从最开始那张请柬开始,直到现,他终于忍不住花清远这句话里,破功了。随后又花清远赤果果嫌弃的眼神里,忧郁了。

    此时忧郁着的还不只这位日本大佐,有一对父子,也正忧郁着。

    小笙最近很郁闷,他觉得自己被森森的鄙视了。

    他不过是对着菊仙婶婶的小宝宝叫了一声‘媳妇’,就被菊仙婶婶把他永远地和小宝宝隔离开了。段伯伯更是门神一个,都不让他进屋去了。

    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就会被菊仙婶婶嫌弃了呢?他之前明明很讨菊仙婶婶喜欢的啊。

    这段时间,他已经能背下整本的三字经,并且开始学上四书五经了,先生还夸他聪明的呢。

    何况当初还是菊仙婶婶拍着肚子说,等小宝宝生出来,就给他做媳妇的啊。如今小宝宝生出来了,菊仙婶婶却反悔了。他觉得很委屈。

    每次小笙委屈了,都会和他爹爹说的,这次也不例外。他之前想说来的,可爹爹和叔叔正抱一起,好不容易等到叔叔走了,爹爹却倚门而立,成了望夫石。

    纵使屋内地龙暖炉烧得再旺,也经不住门口的小寒风似刀一般吹着啊。

    小笙小大般地叹了一口气,回了里屋拿了一件狐裘斗蓬。他的个头不够,学不得他叔叔,披不到程蝶衣的身上去,只好拉了拉程蝶衣的袖子问:“爹爹,门口冷,叔叔刚走,一时回不来,咱们屋里等吧。”

    程蝶衣低下头,接过小笙手里的狐裘斗蓬,说:“爹爹没等,爹爹看雪,回到屋子里面就看不到了。”

    程蝶衣伸手摸了摸小笙的头,把他搂进宽大的狐裘里,爷俩个一起站门口。

    门外,确实飘着小雪花,花清远走的时候还没有下呢,大约是他进了宪兵队的楼里后,才下的。

    应着花清远这位客所要求的,田中浊三郎把宴席从密室挪到了外面。

    “本想请花先生尝一尝们正宗的大日本国料理,密室设置了榻榻米,但花先生……”田中浊三郎很有深意地顿了顿,“那就算了吧。”

    日本清酒的味道很淡,花清远抿了一小口,点头笑道:“没办法,中国老辈子留下的毛病,惧内。”

    花清远笑着说完,又夹了一口青菜,就着刚才的那口酒,消化下去,放下筷子后,花清远笑道:“田中大佐的妻室也中国吗?”

    田中浊三郎三十左右岁的年纪,按着这一时空早婚早孕的状况,应是早有妻儿子女了。

    田中浊三郎见花清远的酒杯空了,抬手给花清远满上了一杯,笑道:“花先生说笑了,下还没有娶妻。”

    竟是这样啊,花清远连连点头,“田中大佐,忧国忧民,此情此举,令佩服。”忙着侵略,连老婆都不娶,也不怕断子绝孙。

    这话若是换个说,田中浊三郎或许会信的。不但会信,还会觉得这种马屁拍得很好,很投他的心思。但这话被花清远说了,他就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了。

    明知道花清远说的不是他嘴上想的那般,田中浊三郎却也挑不出来什么。

    花清远无论字面还是语气,都是十分关切端正的。可他偏偏就给田中浊三郎一种他很傲骨很不乎,哪怕现轻取了他的性命,他也是一身凛然的慷慨。

    田中浊三郎原本想探一探花清远底细的意图,也开始偏离方向了。

    作者有话要说:在我生日左右的这两天,我竟卡文了,人果然不能长一岁的,越老越磨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