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8读书网 > 霸王别姬同人之幸 > 18理由简单
    花清远手里把玩着那颗从程蝶衣戏服上扯下来的假珠,对面坐着他这一世的母亲柳云芳。

    “我听说你把个男戏子,就那么堂而皇之的抱回了家?”

    柳云芳的语气着重点都放在了‘男’字上,显而易见,戏子这种身份她暂时是不在意的。

    因着柳云芳这几日并未住在花府,所以花清远当夜抱着程蝶衣回家的事,她是两天后才知道的,而直到今日她才逮到花清远和她闲谈小坐一会儿。

    柳云芳时常会自怨自艾,都说多年的媳妇熬成婆,眼看着她这个婆婆当了快十年了,却一点婆婆的甜头还没有享受到呢。

    老大娶的是将门之女,岳父大人在国防部任高位,是他的老上司,这样的媳妇娶回来,和古时候娶家一位公主没有什么区别,别说摆婆婆谱了,除了过年,就没机会见过一面。

    老大的这个已经是高攀了,老二的那个更别提。先别说身世国籍,那位姑娘连中国话都不会说一句。柳云芳除婚礼上,在老二努力教导下,她们婆媳两个做过简短沟通,如今四、五年过去了,说话次数屈指可算,见面也只是一笑而已,吃团圆饭时,干瞪眼、一句话没有。

    有过这前两次的失败,柳云芳打定主意,小儿子的婚事她一定要亲自过问。那媳妇必须是她看得顺眼的,否则,她这一辈子……,哎,是别想让媳妇端茶倒水了。

    可偏偏她这小儿子洁身自好的很,自打成年后,别说是媳妇了,连个女人都没有,这已经让她十分着急,谁知又添了那晚抱着戏子回来的这码子事,她只觉得头都大了。

    她最最愁的,不是说她小儿子抱人回来,别说戏子,哪怕抱个妓子回来,好歹是个女的啊。

    可这抱个男戏子回来……,传出去难说也不好听。这二十多岁的小伙子,在男女性别这一点上的把握,很关键啊!

    “嗯,是祖母寿宴那日唱虞姬的程老板。”

    想着二哥花清逸那晚的提醒,花清远把‘程蝶衣’三个字换成了‘程老板’。

    “唱虞姬的?”柳云芳想了好一会儿,才想起一双妩媚之极的眼,一个男人生那样一双眼睛,柳云芳心头不舒服起来,“乖儿子,你看你二舅家的三表妹如何?”

    听着柳云芳的口气忽然一变,花清远把玩着假珠的手停了一下,“挺好的啊,娘要是中意她,就定下她好了,不过,儿子听西医说血缘太近的结婚后生出的孩子不聪明。”

    花清远如此上道,柳云芳十分开心,又听花清远如此说,微嗔地瞪了花清远一眼,“你听哪个庸医胡说的,你爹娶的不就是他自己的表妹,没见着他们那几个孩子哪个傻。”

    花盛璋以平妻身份迎娶表妹秦若然,是柳云芳一辈子的堵心事,这回倒拿来堵花清远的嘴了,花清远哪里肯就范。

    花清远捏着珠子狡狤地笑了一下,“也没见他们多聪明啊,我看哪个也不如大哥二哥。”

    这倒是个事实,柳云芳辩驳不得,瞧着秦若然生的那几个带着灵透样,不过都是鼠目寸光罢了,哪有自己几个儿子出息。一想到自己几个儿子,柳云芳就觉得腰杆子非常硬。无论是婆家还是娘家,就没有人不巴结她的,连花盛璋都不敢对她说一句重话。

    但儿子太出息也未必全是好事,柳云芳忍不住叹气,“娘不是逼着你一定要娶你二舅家的表妹,你和娘说,只要你看上眼的姑娘,家世清白、人品淑慎的,娘一定托人保媒替你求娶来,你也二十好几了,不能再耽误了,就算时代新了,不急着娶老婆,未婚妻总要有一个吧,娘这不一定要到哪天能抱上孙子呢。”

    花清远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,“娘,大哥生有三子,二哥生有两子,你已经有五个孙子了。”这个数字还少吗?

    “不要和我提那几个混帐,”想到那两个儿子和那几个孙子,柳云芳就不由得窝火起来,“你大哥生的三个儿子,有一个都已经姓了人家的姓了,另外两个,我一年能见过几回,就算见过了,又哪个和我亲,谁当我是祖母,你二哥的那两个,有哪处像咱们的人,蓝眼睛、白皮肤、还有一个黄头发的,说外国人的话比说咱们的话还利索,我带他们两个出去,孙猴子在世也看不出我们是祖孙啊。”

    三个儿子五个孙子,这个数字和外人说起是挺风光的,可事实呢,自己的郁闷只有自己清楚。

    花清远无话可说,——儿女们太有上进心,父母压力大啊。

    随后,果然不出他所料,柳云芳快速地补了一句,“娘全指望着你了。”

    指望着他什么,指望着他在这乱世里娶妻生子吗?哎,在这一点上,他怕是对不起柳云芳的疼爱了。他无意于此。

    花清远心里这般想着,嘴上却无论如何不敢这样说的,柳云芳对他这个儿子是一百个宠溺,但对外人……,看看秦若然就是最好的例子了。

    秦若然自以为占着花府的天时地利人和,她自己又长得风姿绰约,未婚前就与花盛璋有了些粘粘乎乎的情意,当年风风光光嫁了进来,如今又如何,哪有半分撼动了柳云芳花家当家主母的位置。

    还是那句实在话,没有柳云芳的教养,他们哥几个就都是天才,也得像秦若然生的那几个儿子一般‘天妒英才’了。

    这样精明的柳云芳,花清远如何敢让她知道自己对程蝶衣有何情感,他笑着点头,“婚姻大事,儿子一切听从父母之意,绝无擅自做主的道理。”走一步说一步吧,如今自己也算开辟出一点事业来,等着时局大乱起来,这事情不一定如何呢。

    花清远姿态放得如此低,柳云芳反而不好太紧地追着了,就转而问:“那晚发生什么事,你怎么把程老板抱回来了?”一想到自己儿子抱着另外一个男人,柳云芳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

    “我的车不小心撞了他,”当晚发生的事,他不说出去,程蝶衣和段小楼更不会说出去,就算有别人漏了嘴,他和程蝶衣两个人之间的事,断不会有第三个人说得明白的。

    程蝶衣那人看着性子弱,但骨子里有那么一股子劲,他若不想说的事,怎么也不会说的。

    “撞了他?他没有讹诈你吧!”柳云芳一听是‘事故’而非‘故事’,柳眉都竖了起来,但悬在心口的那把小刀子总算放了下去,事不关她儿子终身大事的,别说只是撞伤了,就是撞死了,他们花家也能摆平得了,不算多大麻烦。总比坊间传闻他儿子喜欢男人要好。

    “娘说得哪里的话,儿子虽与程老板没有深交,但这几次生意中接触,还是看得出,程老板的人品不敢说芝兰玉树,总是比得起他演的戏中角色的,”花清远微微眯起的眼睛,很小心地打量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母亲,观察着自己母亲脸部任何细微的变化。

    在看到柳云芳听自己夸程蝶衣时,面色有那么一瞬间变化,他连忙又说:“当然,撞了人,有没有交情,总是要赔一些的,免得外面人说咱们家的闲话,我特意买了一套新戏服赔了程老板。”

    “嗯,这样做就对了,咱们花家大小在京城里也算有得脸面的人家,万不可落把柄叫人家嚼舌头根子,”柳云芳还有些不放心,又问:“那么多唱戏的,当时老太太过寿宴,你怎么就挑中他们戏班子了呢?”

    “娘忘了吧,我挑中的戏班子可不只他们一家啊,”花清远避重就轻,“还有……”眼看着就要掰指头挨个数给柳云芳听了。

    柳云芳拍手过去,打掉了花清远举起的手,“只有他们戏班子住进了你的院子好不好?”其他的戏班子就算住进了花府,也都是偏侧的大杂院里的。当她柳云芳不知道吗?

    别看她不出内宅,但这花府上上下下,还没有什么事,是她漏看掉的呢。当时,她就有些疑惑了,但并未太注意,联想到这次,她才觉出不对劲的。

    “娘,我选他们戏班子是因为我第一次听程老板唱戏,还以为虞姬活了呢!”

    这是真话。但那时,花清远还不是花清远,他只不过是坐在电影院里,以着电影为借口,做着暗杀活动的刺客而已。

    当电影屏幕缓缓拉开,当剧情一点点推进,当那一声浅唱低吟开始,当那绝望的眼神轰进他的眼中,他第一次出现了暗杀时不该有的动作,——他竟忘了扣动扳机。

    一眼相中程蝶衣,理由其实很简单,——他不敢相信,另一个世界里,竟然有个人比他还要绝望。

    他这算是惺惺相惜了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