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8读书网 > 霸王别姬同人之幸 > 16当局者迷
    段小楼心里如何想的,花清远全然不管最新章节。花清远是不信段小楼觉察不到程蝶衣对他的心思的。

    当年是他用烟斗逼着程蝶衣唱对了那句‘我本是女娇娥,又不是男儿身,’如今他倒想推个干净,任这人自生自灭了吗?

    当然,这样的事情,不挑明倒是好的。特别是今时今日,还有他还来了。但暗着里的疏导,该有还是有的。花清远觉得在这方面,段小楼对不住程蝶衣了。

    “段老板的话,花某是不赞同的,怎么会一样呢,”花清远别有深意地望了段小楼一眼,“你的心里终归住了另外一个人了。”

    段小楼被花清远忽然射来的灼灼目光,逼得面色一白,愣了好一会儿,才尴尬地笑着摆手,“花六少开玩笑了,这怎么能一样呢,呵呵……,这怎么能一样……”

    段小楼刚刚还昂着的头,慢慢地垂下去,花清远在他瑟缩的笑声和一连串的‘怎么能一样’的推委里,淡淡地说:“霸王别姬这出戏唱了千年,虞姬自刎死在霸王怀里是虞姬该有的结局,但那也要霸王是霸王、虞姬是虞姬,若是没有霸王,又谈何虞姬,戏我是不懂的,但戏台上面无论怎么转,戏台下面的人生却是不随戏台转的,段老板你是懂这道理的,”

    花清远点到这里,段小楼额上已经见了冷汗,花清远说他懂这个道理,无外乎是暗指程蝶衣当局者迷,轻声慢语里带出了温缓的指责和不满。

    段小楼忍不住想起他和程蝶衣幼年一起学戏的事,生担着旦、旦依着生,这么多年的戏唱下来,难免就混淆了。

    有几次他在戏台上的时候,也恍惚觉得自己就是几千年前那个叱咤疆场的霸王,怀里抱着的真是破尘封时光走出的虞姬,但那必竟只是戏啊,戏台下面……

    前一阵子,蝶衣还帮他勾过眉色、扎过腰带,学戏以来这都是他为自己做的。笑谈间,他纤软的手指捅过的地方,被花清远这么一点一提醒,又火辣辣地热了起来。

    程蝶衣说这戏是要唱一辈子的,一辈子,差一年,差一个月,差一个时辰,都不是一辈子!

    自己当时是怎么说来的,不疯魔不成活。戏得疯魔不假,可要是活着也疯魔,在这人世上,在这凡人堆里,他们可怎么活哟!

    他或是真虞姬但自己绝对是假霸王,——自己只想朝安稳的日子走,过正常人的日子罢了。

    耳边又听到,花清远说:“戏嘛,可以一直唱下去,再唱个千年也是这出戏,还会有虞姬还会有霸王,但自己个的人生却只有这么短短数十年,不求仁义礼信,但求无愧于心。”

    花清远说得不错,这点愧,他怕是甩不掉了。

    “蝶衣怎么样了?我想去看看他!”段小楼说着,站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我出来的时候,刚睡着,”花清远盯着门口那一点点银白,说谎话的时候,脸色没有丝毫变化,仿佛程蝶衣真如他所说是睡着的,“到晚上时,他的烧要是退了,我亲自送他回去。”

    “这样,这样也好!”段小楼没有再坚持什么。

    “段老板准备什么时候办婚事啊?”人都领家来了,这婚事是早早晚晚的了。因着自己的出现,足足提前了有一年吧。

    “还没有想好,”这话倒是真的。

    昨晚程蝶衣又闹了一出,菊仙晚上回去后,就说一句,“你还打算和你师弟过一辈子啊,咱们两个是要成夫妻的,他早晚也要和别人成夫妻的。”和别人成夫妻吗?自己心里又不舒服了。

    “定了日子要告诉花某一声,花某还备了大礼呢!”看着段小楼结婚了,自己也就放心了。

    后面,花清远又故意和段小楼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,好给程蝶衣从门口撤退走留时间,直到段小楼说告辞,他送段小楼出去,程蝶衣已经不在门口了。

    到了自己小院后,花清远叫来了小凳子,面带愠色,训道:“什么时候这么没有规矩了,程老板那样的身体怎么能起身?”

    “主子,”小凳子十分委屈,“小的哪拦得住!”还是自己爷儿亲自抱回来的,他是多一句硬话不敢说的。

    “拦不住也得给程老板多用几件厚实衣服啊!”

    花清远一立眼睛,小凳子腿软的都跪在那儿了,“这个不用主子吩咐,小的也是懂的,特意找了您前段日子拿回来的那件白狐毛锦地的素氅,给程老板披的。”

    这还差不多,总算不白养。花清远挥挥手,示意小凳子退下去吧。他自己则掀开棉毛的门帘,大步走了进去。

    程蝶衣没有躺在床里,而是半倚在仰枕上,手里拿着小凳子装好炭的铜手炉,正目光呆呆地望着地板。浑然不觉花清远已经进来了。

    花清远怕自己突然出声会吓到他,就轻咳了一下,他这才反应过来。

    “你,你回来了?”

    比之前他从这屋子里出去时,程蝶衣的目光神情都变了许多。

    “当然,刚送段老板走了,”花清远还是轻风细语的微笑,来去不变,“你觉得好些了吗?药吃了吗?”程蝶衣去偷听墙角的事,他是不会提的。

    “吃过了,怪苦的,”程蝶衣扁扁嘴,很是不喜。

    花清远闲聊家常似的解释着,“有些西药的药性不稳定,再说昨天太晚了,去叫西医的门不如叫咱们中医的方便。”

    在程蝶衣的记忆里,几乎没有人和他闲说过这些的,许是这几天情绪太过压抑了,他也想刻意地忘掉些什么,就接着花清远的话茬往下说:“我听人家说西医是要把人的肚子刨开的,是真的吗?”

    “是真的,”花清远见着程蝶衣本能地缩了一下脖子,呵呵笑道:“手术是要打麻药的,没有你想的那么吓人,但要是调身体还得看咱们中医的,你身体底子薄,多用些调补中药,你个大男人这样的身子骨可不行。”

    “大男人吗?我……”程蝶衣顿住了,心里想着前几日落了戏后,那些追捧着给他送花的女戏迷们,她们眼里自己这个戏台上穿着红妆的‘女人’,也是被她们想做‘大男人’的吧。

    “是啊,大男人,”花清远拍拍胸口,“你我都是,没有什么不一样的,不过是我笨了些,唱不出蝶衣你的虞姬。”

    “我也就会唱唱虞姬了!”

    那一声长叹,终是叹到花清远的心里去了,他皱了一下眉,很快就散开,星光点缀的眸子瞧着程蝶衣,“那是蝶衣学了虞姬,我估计着蝶衣要是学了霸王,也是个顶个的霸王,没准比段老板唱的还要好呢,但我估计段老板要是唱虞姬一定比不过蝶衣的。”

    “呵!”程蝶衣忍不住笑出声来,眼前出现了段小楼那张唱花脸的底子粉墨出虞姬的妆来。

    唱得好不好的,他是猜不到的,但那一出场,定是能惊出个满堂倒彩的,——哪有那么不上颜色的虞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