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8读书网 > 霸王别姬同人之幸 > 9一出老戏
    望着床对面,撑在衣架上的贵妃服,程蝶衣喜不自胜,看了六、七天了,还是舍不得把目光从那上面移开txt下载。

    矮矮胖胖的那班主站在床边,小心地给程蝶衣递去简易的暖手炉,堆着一脸的笑说:“要说花六少出手太是大方,这么件稀事珍宝说送您就送您了,一点不犹豫,您这面子满北京城找去,也找不到第二个像您这样的角儿了。”

    “他是钱多,烧的!”程蝶衣嘴上这么嗔着,心里却是笑着的。

    和他们同去花府唱堂会的戏班子,可没见到谁拿到他们这么多的打赏。临收拾东西出来时,听花府的下人们说,花清远连去瞧都没有瞧他们一眼的,打赏那活还是花家的管家做的呢。

    这么一比较,立刻就显出了档次。

    他们前脚才出了花府,之前在花府听戏的那些客人们,后脚就有来他们这里打听的,请他们去唱堂会的,这身价也随之陡然升了许多。

    “就看着这件衣服,程老板您今晚也得演出贵妃醉酒才行。”

    那班主在旁拐弯末脚地连捧带劝着,一双不大的黑豆眼,透过玻璃镜片瞄着程蝶衣的神色。

    “唱什么贵妃醉酒,说好了要和师兄连唱三十场霸王别姬的,”程蝶衣并没有听出那班主话里的意思,目光仍在对面的衣服上流连,“就是可惜这衣服了!”

    “不可惜不可惜,今天晚上它就能派用场了,”那班主连声笑着,“段老板今天晚上告了假。”

    程蝶衣没心情再去看衣服了,眼神转了过来,脸上的喜色立时收敛,“告了假?我怎么不知道!”

    “是刚说的!”其实昨天晚上落了场,段小楼就找他说过了,还告诉他千万先别和程蝶衣说的,他当时担心今晚的戏码会因此出事,但段小楼却说程蝶衣是绝不会欺场的,没有他段小楼也能唱出整场的好戏,“段老板急匆匆地出去,做什么去了,我也不知道啊!”

    那班主十分聪明,没等着程蝶衣问呢,先把主动权抢了过来,先找个理由搪塞了。

    “急匆匆走的……,能有什么事呢?”程蝶衣有些失落地垂下了头,满腹的疑团和担忧。

    那班主哪敢说真话,二十岁的大小伙子能有什么事,还不是去泄火了。

    花清远今天的心情不错,刚和人谈完一桩大生意,获利不菲,甩了身边常带的仆从,一个人游逛在前门大街上,不知怎的绕着绕着就绕到了大红门戏院前面。

    这时天色将晚,夕阳西斜,小街上人来人往,于这乱世之中,难得的世景升平。

    花清远心情更好,买了张戏票,撩起长袍跨过门槛,走了进去,找了一处僻静的桌面坐了下来,点了壶碧罗春并一碟干果,悠然自得地看起戏来。

    戏台上面,一连串的丑角翻跟头,拉着场上场下的气氛,花清远清楚,这是给即将出场的角造势呢。

    花清远看个热闹,偶尔扒几个开心果,扔在嘴时,极慢地嚼着。

    直到主戏开场,程蝶衣穿着他送的那身衣服,款款而上时,他的心情才豁然开朗。

    那身极奢侈的衣服,在剧场的灯光营造下,更显得富丽堂皇起来,配得这出《贵妃醉酒》果然是锦上添花。

    场上的喝彩声更是接连不断了,花清远含笑跟着鼓了几下掌,人们赏戏的时候,他在那里静静地赏人。

    本是好好的一出大戏,好好的一婉佳人,偏偏总有那不识趣的来搅场。

    花清远从来没想过‘英雄救美’这样的事,会让他摊上,哪怕就是打着程蝶衣的主意,他也没想过用这么低劣通俗的手段,搏美人一笑的。

    那几个流氓混混冲上戏台去时,程蝶衣正唱得‘一轮明月……’后面的词句,正抿着一口茶的花清远还未及听得清楚,就被打断了。

    一时间台上台下乱成一片,那几个打手来势汹汹,人多势众的样子,看台下面刚有几个戏迷替程蝶衣说话,就被打得鼻孔穿血,便再也无人敢言语了,趁着乱,纷纷跑了出去。

    “你们……你们这是要做什么?”

    胖墩墩的那班主,从后面跑了上来,还未等说上两句话,就被领头的那位一推,掉了黑框的眼镜。

    “你就是这戏院的班主啊,知道不知道这里是什么规矩,该上的好处,你都上全了吗?”

    带头推那班主的那位撇着个嘴,语气凶狠地问着,后面跟着的几个摩拳擦掌。

    程蝶衣见这情况不好,就想退到幕后去。

    他本就不善于应付这种场面,以前走草台班子,碰上这事,也都是班主和他师兄段小楼来处理的。

    但他的步子还没等迈开,就被旁边一个手疾眼快的混混一把拉住,“哎呀,角儿要是走了,咱们这出戏还有什么意思……”

    他话说到这里时,突然意识到手里抓着的衣服布料不同与普通戏服,眼睛像狼般绿了起来,连声喊道:“老大,你来看看,这是件宝贝啊,这衣服是金子做的,怪不得刚才看着金光闪闪的。”

    小混混的一句,点燃跟着那些小混混赤果果的**,他们望着程蝶衣的眼神不只带出银邪来了。

    对这些小混混是谁,程蝶衣或许不熟,但对他们眼里迸出的光来,他却是再熟悉不过的了。

    从他第一次出场,第一次在老公府里演虞姬开始,这样的目光他总是能够遇到,这样的侮辱与惊吓,他未尝没有受过。

    只是今天,他仿佛觉得他掉进了狼窝里,而身后惟一觉得有靠的人却是不在的。

    “哎呦喂,几位爷,有话好好说,别吓到我们的角儿,他胆子小,”那班主眼见着那几个小混混冲着程蝶衣围了过去,心道不好,想派人去叫段小楼回来,却又是远水解不了近火的。

    “滚一边去,老胖货,给我们预备好五十块大洋,是这个月的好处费,等我们一会儿带着你们的角儿一并拿走。”

    领头的那个一脚踹了过去,几乎就要把那班主从台上踹到台下去了。

    那人的手也没有闲着,一撩袖子就向程蝶衣伸了过去。

    台上台后的戏班子里的人,见自家的角儿被困受侮,哪能放手不管,十几个人呼拉拉地围了过来。

    但戏班子的人毕竟不是专业练斗凶玩狠活的,三拳两脚就被台上的几个小混混揍趴了几个,剩下几位吹拉弹唱的老弱哪还敢上前。

    一伙人肆无忌惮地对程蝶衣推推搡搡的,围在台下的几个小混混,跟着起了哄,哈哈的狂笑荡笑此起彼伏。

    眼见着那领头的手就要摸到程蝶衣的脸颊处了,程蝶衣认命地闭了眼,躲怕是躲不过了……,却不知从哪里飞出的什么东西远远地弹了过来,如流星一般打到了那人的手腕处。

    “啊呀!”

    那人立时叫了起来,反射般地抖起手腕,惊嚎着,“谁他娘的偷袭老子?”

    他这么一喊,其他混混也跟着紧张起来,四处一看,空荡荡的戏院大厅,只有西北角一处小桌旁,还有一位穿大褂的正喝着茶水。

    “就是他!”其中一个小混混一嗓子喊道:“你看,开心果!”

    没错,刚才打中那个混混头目手腕处的东西,正是花清远刚扒的还未及扔进嘴里的开心果仁。

    这一世的花家六少爷,是个养尊处优的富贵闲人,但有谁知道前一世的花清远是个什么样的人吗?

    ——他是刀头上舔血、见不得光的人。

    “花……花六少……”

    被踹在戏台边上的那班主是最先看出坐在那处的人是谁的,仿佛看到了菩萨一般,就差磕头,口念‘阿弥陀佛’了。

    不等台下把着的那几个小混混过来,花清远已经信步走了过去。

    “让蝶衣受惊了,真是罪过!”

    花清远一副嘻皮笑脸的模样,使得台上被围的程蝶衣说不出心里是一种什么滋味。

    明明是又惊又喜的,见到花清远肯为自己出头,觉得安了心,可对上花清远穿过人群看向自己的眼神,只觉得今天定不会被欺负了去,又觉得往后又少不了会被欺负了,便讷讷地闭了嘴,一个字都不想说了。

    台下的几个小混混,还真不是花清远的对手,三拳两脚就收拾掉了几个,台上的那些一看今天是遇到硬碴子了,连忙暂时放过了程蝶衣,呼啦啦地围了上来。

    面对着十几个狂徒,花清远抖了抖衣角,只淡淡地说:“砸坏了人家桌椅茶碗什么的,你们得赔啊。”

    “放你妈个屁!”

    领头的那个人出言不驯,伸拳过来时,脏话也骂出了口,花清远本来只是想教训教训他们,但听到这话,心里就不痛快了,手下的难免重了些。

    以掌化爪,抓住那个伸过来的拳头,一个反向扭劲,生生地扭断了那个的手腕子,那人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嚎,花清远仍是淡淡的笑着,“不管我活在哪里,我最讨厌别人骂我妈。”

    花清远说完,一脚踹了过去,直踹到那人的肚子上,那人似个球一般地被花清远踹出足有两米多远。幸好那边有个桌子把他拦住,却也因惯性力,撞断了桌子的两条腿。

    又一个不怕死的小混混冲了过来时,花清远已经没有打的兴趣,从腰间摸出一把勃朗宁,直指到小混混的额头处。那小混混的眼睛在枪眼面前,瞬间瞪成了斗鸡眼。

    时逢乱世,花家的男人大多都是身不离枪的,何况上一世枕着枪睡的花清远。他或许有忘记带钞票的时候,但枪从来都没有忘带过。

    另外那些眼见着这副情景,都纷纷地向四周退去。

    “趁着我心情还好,还不快滚!”

    花清远的声音仍是淡淡的,并不高昂,但那群小混混却像是听到了惊雷一般,驾起被打伤的几个,惊颤着屁滚尿流地离去。

    那个被花清远扭断手腕的混混头,被两个掺着离去时,还不忘了嚎叫,“你等着,有种你就等着……”

    一场闹剧来得也快去得也快,只留戏场上下一片狼籍。

    花清远绕过几处残桌断椅,从一侧的台阶上慢慢走上戏台,其实他完全可以从他刚才的位置跳上戏台来的,但他总觉得那十分不附合他少爷的身份。

    要不是为了程蝶衣,他还真没想露这一手,他是打算这一辈子都做个斯文败类的。

    “那班主,还不去沏壶茶,给你们角儿压压惊!”

    花清远走到程蝶衣的面前,伸手把刚刚被那个小混混抓皱的衣角处,替程蝶衣拉平。

    花清远的手伸过来时,程蝶衣下意识是要躲的,至少他之前伸在袖外的手退回了衣袖里。哪想花清远却只是帮他拉平衣服。

    “是,是,……那某这就吩咐人去!”

    那班主还有些惊魂未定,没想清楚怎么回事,怎么看着文文弱弱的一人,动起手来却那般的迅速,三拳两脚就解决走了十几个小混混,再去看花清远的眼神,就不只是像看菩萨了。

    “还有,拿两把椅子来,我和蝶衣就在这戏台上坐着了。”

    花清远像是在自己家似的,很随意地吩咐,根本没有理会,其他人是如何看他的。

    他的目光至使至终地看着程蝶衣。

    程蝶衣被他看得不自在地垂下头去,轻声说:“刚才的事,谢谢了!”

    “你我之间,还用说什么谢谢吗?”

    不管之前不管之后,他为了这个人做多少,都没有想听他说什么谢谢的。他一番苦心,这个人或许一生都不懂,但他会让这个人慢慢明白他们是彼此的救赎。